“一覺醒來天塌了，‘野生攝影師’該何去何從？”12月12日，一位攝影師在某社交平臺上發(fā)出感嘆。繼故宮去年叫停商拍后，近日，北海公園、景山公園等公園紛紛設立了“謝絕商拍”的牌子。
近兩年，一些游客熱衷于穿著古裝來到公園古建筑打卡拍照。在皇家園林看到“格格”“阿哥”，有的游客覺得穿越感拉滿，有的游客則認為，拍寫真的人和商業(yè)拍攝團隊經常占據(jù)經典機位“拍個沒完”，影響了其他人的游園體驗。一些從事商拍的攝影師表示，會理性對待禁拍，但希望相關部門對商拍行為加強管理和登記，而不是“一刀切”禁止。
記者了解到，實際上，由于公園管理方難以辨別是商拍還是游客朋友互拍，在歷史名園進行商拍的情況仍時有發(fā)生。對此，專家建議，公園管理政策的制定應當更加精細化，比如可以在特定時段、劃定特定區(qū)域專門用于商業(yè)拍攝活動，既可以滿足合理的拍攝需求，又能確保文物安全和游客體驗。
北海公園設立商拍治理崗
“三步一格格，五步一皇后?！背Ｈケ焙９珗@游覽的趙先生發(fā)現(xiàn)，這幾年，穿著古裝拍照的游客越來越多?！皠傞_始看小朋友穿著古裝在古建下拍照，覺得靈動可愛。后來放眼望去，全是‘格格’‘阿哥’‘皇后’‘宮女’，而且都是‘社牛’，拍照時不太在意其他游客避讓的感受。”他認為，普通游客逛公園還得躲著機位，這場景和寧靜舒適的公園氛圍有點格格不入。
12月11日，北海公園擺放了謝絕商拍的告示牌。實習生 陳梓恒 攝
新京報記者12月11日探訪北海公園時看到，公園入園安檢口、五龍亭、小西天等熱門景點紛紛設立了“謝絕商拍”的牌子和圍欄，明確“抵制攬客商拍”。廣播也不斷播放關于謝絕商業(yè)拍攝的內容。在公園中，仍然可以看到穿著清代宮廷服飾的女孩兒，她們戴著“大拉翅”頭飾，脖子上圍著白色的“龍華”，互相給對方拍照。長槍短炮、全副武裝的跟拍攝影師幾乎看不到了。不過，個別比較專業(yè)的拍攝者很像商拍攝影師，但對于和游客自稱朋友的她們，公園似乎也無法辨別。
記者注意到，公園還在西天梵境的門口設立了專門的商拍治理崗，游客遇到違規(guī)的商拍行為可在這里投訴。崗位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如果發(fā)現(xiàn)相關行為，他們會及時將商拍人員清退出公園。
12月11日，北海公園設立了商拍治理崗。實習生 陳梓恒 攝
為什么要禁止商拍？該工作人員表示，公園接到了大量投訴，認為商拍人員經常霸占某個打卡點，更有甚者還會驅趕其他游客，干擾了其他游客正常游玩。另外，商拍人員經常帶著大包小包，各種道具隨意擺放，影響道路正常通行，還可能絆倒游客。“以前對于這類行為，我們以勸導為主，但效果并不好，現(xiàn)在禁止商拍后，相關的投訴也在減少。”目前，在北海公園游客不文明行為曝光臺展板上，“占道拍照”行為也被納入其中。
在景山公園入口安檢處，記者也看到了禁止商業(yè)拍攝的告示牌。告示牌的表述是，“抵制攬客商拍，禁止商拍擾序?！焙捅焙９珗@一樣，景山公園的告示牌中也表示，作出這一規(guī)定的依據(jù)是《北京市公園條例》第四十六條，該條款明確游人游覽公園時，禁止影響園容和游覽秩序的行為。
12月11日，景山公園門口的告示牌提示禁止商拍擾序。實習生 陳梓恒 攝
《北京市公園條例》自2002年開始實施，記者獲悉，《北京市公園條例》修訂工作已經啟動，將持續(xù)提升公園管理服務水平。今年6月，北京市園林綠化局在對市政協(xié)委員提案的答復意見中表示，2022年，修改《條例》已作為二類項目納入市十六屆人大常委會立法規(guī)劃，該局已啟動修法的前期立法調研活動，調研、征集《條例》在適用中存在的問題和建議，爭取早日完成《條例》修訂工作。
來自河南的游客王女士支持“禁止商拍”，在她看來，反商拍意味著反對少數(shù)人長時間占據(jù)公共旅游資源。普通游客對照片的要求不是很高，簡單拍照打卡留念，過程很快。但商拍可能導致普通游客要排隊等待在打卡點拍照。
也有喜歡拍照的游客對全面禁止商拍表達了擔憂。一位計劃近期來京游玩的網(wǎng)友求助稱，“如果這樣的話，一個人來北京玩，又想在景點拍點好看的照片留念，該怎么辦呢？”
記者注意到，天壇公園在祈年殿東門外、南門內設立了天壇AI旅拍自助拍照機，通過合成技術，游客在機器前可自動換上古裝，以祈年殿等建筑為背景拍攝大片，據(jù)工作人員介紹，單張價格為29.9元，兩張九折，三張八折。獨自旅行的游客也可以拍出場景宏大的寫真。
12月13日，天壇公園，祈年殿周圍設置的“天壇AI旅拍”機器。新京報記者 薛珺 攝
在社交網(wǎng)絡上，有攝影師表示，作為從業(yè)者有一些遺憾，但是會理性對待禁拍。這位攝影師認為旅拍是新興產業(yè)，目前缺乏良好的管理，人員素質參差不齊。他支持加強管理，希望相關部門介入，進行店面和攝影師登記，加強培訓，但希望不要“一刀切”。
管理方面臨辨別“商拍”難題
漢服約拍、古風寫真……在生活服務類網(wǎng)站和社交網(wǎng)站上，有多家從事旅拍的商家或團隊攬客，號稱可以“教你在某某公園拍出故宮的感覺”。
其中一家旅拍店鋪明確，租賃格格服（清宮服、吉服）、精致妝造和道具的價格約為199元。同時跟拍30張并精修5張的價格為368元。隨著拍攝人數(shù)增加和精修圖增加，旅拍價格可高達上千元。記者咨詢時，工作人員表示，拍攝地點可以選在天壇公園、中山公園等，游客在店家化妝換裝后，再前往景區(qū)拍攝。對于這些公園是否允許拍攝，旅拍店工作人員稱是可以的。
12月12日中午，記者來到天壇公園探訪。記者從天壇東門入園后，一路上遇到五六個人上前攬客，表示可以提供換裝、化妝、跟拍等服務。
12月13日，天壇公園，商拍攝影師在給顧客看照片拍攝效果。新京報記者 薛珺 攝
記者一路上也看到了一些告示牌，明確“天壇公園未授權任何第三方機構或者個人進行現(xiàn)場化妝、換裝、拍照、講解等收費業(yè)務，游客請勿接受”。祈年殿內也設有多個喇叭重復播放廣播，提醒游客不要在景區(qū)內與商拍人員進行交易。
不過記者在祈年殿廣場仍然可以見到很多個拿著專業(yè)設備、指導游客擺姿勢的人員，地上放著裝道具和服裝的黑袋子。記者上前詢問后，部分手持專業(yè)相機的人員回答其確實為商拍人員，會為被拍攝者提供全套的化妝、拍攝等服務，收費從幾百元到千元不等。有的拍攝者表示，他是作為個人提供商拍服務，通過社交平臺上發(fā)布拍攝服務信息，拍攝時間、地點不定，根據(jù)客人的需要提供服務。記者注意到，商拍人員沒有在游客來往頻繁的熱門點位進行拍攝，取景地點的客流量較少。
12月13日，天壇公園，商拍攝影師在給顧客拍古裝照。新京報記者 薛珺 攝
為何公園廣泛提醒，但仍有商拍行為在發(fā)生？祈年殿景區(qū)的一位工作人員表示，公園每天上午和下午都會有專門的人員進行巡邏，發(fā)現(xiàn)疑似商拍的人員，確認身份后，會將相關人員進行清退處理。但因為天壇游客數(shù)量較多，同行游客之間互相拍攝的行為很普遍，難以準確分辨所有的拍攝行為。
另一家公園的工作人員也告訴記者，如果拍攝者沒有大型設備、沒有反光板，衣服上沒有公司名字，證明不了是商業(yè)行為的，在不占路影響正常游覽的前提下，公園不會阻止其拍攝。一家熱門公園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其安保和巡邏力量有限，還要管理其他不文明行為，難以一直盯著商拍，這也是商拍屢禁不止的原因之一。
另一方面，商拍攝影師技術未必能讓消費者滿意。在社交網(wǎng)站上，有多位游客分享了“踩坑”的經歷，貼上自己商拍的寫真照，認為沒有達到理想效果，甚至不如自己P圖。“有的游客對商拍的拍攝質量不滿意，同時部分商拍人員也存在漫天要價的情況，二者之間經常出現(xiàn)糾紛。”祈年殿的工作人員表示，這也是景區(qū)反復提醒游客不要和商拍人員交易的原因。
全市公園景區(qū)尚無禁商拍統(tǒng)一規(guī)定
在某社交網(wǎng)站，經常有拍攝團隊和游客分享在公園拍古裝照的機位和照片。除了北海公園、天壇公園，被推薦的還包括景山公園、頤和園、圓明園、恭王府、先農壇等有古建筑的場所。
同時，網(wǎng)友還總結出了目前比較小眾、但景色也不錯的“寶藏公園”，包括大觀園、紫竹院公園、陶然亭公園、西海子公園、北京藝術博物館等。同時，一些商拍團隊也在向這些公園引流，使用在這些地點拍攝的古裝寫真照作為宣傳。
對此，記者以游客身份咨詢了上述部分場所，詢問自己租了古裝后，花錢找攝影師去拍照是否被允許？其中一些景區(qū)的回復并非“一刀切”，表現(xiàn)出靈活性。
12月13日，天壇公園設置了多處提示牌。新京報記者 薛珺 攝
比如，面積較大、游客量較少的西海子公園表示，在沒有大型設備和盈利的情況下，允許游客付費帶商拍攝影師進行拍照。恭王府工作人員的答復也比較靈活，稱如果游客付費找攝影師，在沒有反光板等設備、不影響其他游人的情況下，類似于朋友之間互相拍攝，不會特別加以制止。圓明園的工作人員表示，如果寫真照片用于游客個人欣賞、留存，且跟隨游客的并非攝影師、化妝師等多人團隊，在沒有“長槍短炮”的情況下，其實也類似于一個朋友給自己拍照。
但也有公園明確表示禁止。大觀園一位工作人員表示，來園進行商業(yè)拍照需要經過公園許可。游客租了衣服來到公園，朋友用單反相機拍攝也不被允許。紫竹院公園工作人員說，公園的游園須知明確：未經公園許可，不得擅自從事電影、電視、廣告、婚紗、藝術寫真、教學等拍攝活動。
公園針對商拍的現(xiàn)行規(guī)定是什么？記者聯(lián)系了部分北京市屬公園，但相關公園表示，市公園管理中心或將推出統(tǒng)一規(guī)定，暫時不便受訪。
律師觀點：公園管理方有權制定管理規(guī)則
“商業(yè)拍攝”如何界定？對此，北京市政協(xié)委員、北京市帥和律師事務所主任律師沈騰表示，商業(yè)拍攝一般指以獲取商業(yè)利益為目的，使用專業(yè)的攝影、攝像設備，有組織、有計劃地進行的拍攝活動。
他說，商業(yè)拍攝通常具有營利性、專業(yè)性、計劃性、持續(xù)性等特點，其可能會在公園內特定地點長時間占用場地，反復進行多角度拍攝，并且可能因為需要特定光線、場景等條件而對周圍游客游覽造成持續(xù)干擾。
游客自己租了古代服裝和朋友去公園拍照是否屬于商拍？沈騰認為，游客自己租服裝與朋友在公園拍照通常不屬于商拍。這種行為主要是游客出于個人興趣愛好，為了豐富游園體驗、記錄個人在公園內的美好瞬間而進行的非商業(yè)性活動，其目的是自我娛樂與留念，沒有商業(yè)利益的驅動，也不存在商業(yè)委托關系或商業(yè)推廣意圖，并不屬于商拍。
在他看來，攝影師自稱是游客朋友的情況會對界定商業(yè)拍攝行為存在一定影響?！暗⒎潜桓嬷桥笥殃P系就沒有辦法判斷，公園可以從一些細節(jié)方面進行初步甄別，比如觀察拍攝設備的專業(yè)程度、拍攝的組織性與持續(xù)性等?！?/p>
商拍是否侵犯了絕大多數(shù)游客的權益？沈騰說，在園區(qū)進行循規(guī)蹈矩的商業(yè)拍攝行為并不會對游客造成不良影響。但是，當前的商業(yè)拍攝行為大多存在霸占打卡點、驅趕其他游客、隨意擺放道具、人員設備聚集等問題，這些問題將會對游客權益造成嚴重干擾。
“當商拍出現(xiàn)霸占打卡點、驅趕其他游客等行為時，顯然侵犯了絕大多數(shù)游客的權益。”他說，公園屬于公共資源空間，所有游客都有平等的游覽權利，商拍人員這種獨占資源、干擾他人正常游覽的行為，破壞了公園內公平共享的游覽環(huán)境，嚴重影響了游客的游覽體驗與心情。
另外，商拍人員隨意放置道具，影響道路正常通行甚至絆倒游客的行為，也損害了游客的安全權益與通行權益，增加了游客受傷的風險?！凹词股膛臎]有出現(xiàn)上述極端行為，大量的商業(yè)拍攝設備、人員聚集在公園內，也可能會造成視覺上的擁堵與噪聲干擾等。比如在頤和園等一些熱門景點，頻繁的商拍活動可能會使原本寧靜優(yōu)美的環(huán)境變得嘈雜混亂，破壞了公園整體的游覽氛圍，間接影響了游客對公園的整體感受?！?/p>
公園是否可以自行規(guī)定不允許商業(yè)拍攝？沈騰認為，公園管理方具有規(guī)定園區(qū)內不允許進行商業(yè)拍攝的權利。依據(jù)《北京市公園條例》第四十六條規(guī)定：禁止游人影響園容和游覽秩序的行為；以及《北京市旅游條例》第三十八條規(guī)定：景區(qū)對擅自擺攤、圈地和占點的經營行為，有權采取制止、勸離或者拒絕提供服務等措施。
他說，公園管理方對園區(qū)運營秩序有權利也有義務制定管理規(guī)則。如果商業(yè)拍攝活動出現(xiàn)霸占打卡點、驅趕其他游客、道具隨地亂丟影響通行等情況，公園基于維護自身正常管理秩序與游客游覽權益的職責，可以對此進行限制。
專家建議：公園精細化差異化管理商拍
北京林業(yè)大學園林學院風景園林系副教授王應臨認為，游客穿古裝或者新中式服裝在公園景區(qū)打卡，或者找攝影團隊進行商拍，是近年來的新興現(xiàn)象。這種現(xiàn)象反映出居民對歷史名園所營造的獨特歷史文化氛圍產生了認同感和向往之情。這種對歷史文化場所的偏好體現(xiàn)了公眾對傳統(tǒng)文化的尊重、欣賞、熱愛。
“但我們也必須正視其帶來的諸多消極影響?！彼f，首要問題是，目前學術界尚未對商業(yè)拍攝活動是否會對文物古建筑造成實質性影響進行系統(tǒng)性研究。從實踐經驗來看，商業(yè)拍攝過程中的不規(guī)范行為可能會對文物保護帶來潛在威脅，比如對歷史園林中的假山造景、傳統(tǒng)墻體、古建筑外觀、珍貴古樹等文物的意外損壞，以及因頻繁踩踏對公園綠地造成的破壞等。
在她看來，大規(guī)模的商業(yè)拍攝行為，對歷史文化遺產價值的完整性展示造成了負面影響?！案鶕?jù)我的觀察，商業(yè)拍攝往往將重點放在人物的展示上，而將充滿歷史文化價值的環(huán)境僅僅作為陪襯和背景。拍攝者可能只取歷史文化元素的局部特征，如標志性的紅墻或傳統(tǒng)園林水景，又或是將珍貴的文化遺產簡單地作為虛化背景。這種片面的展示方式導致最終呈現(xiàn)的歷史文化信息支離破碎，也并非拍攝的重點所在。”
王應臨認為，北京的多家歷史名園每天都承載著大量游客的參觀需求，眾多游客專程前來感受獨特的古都文化氛圍和彌足珍貴的皇家園林文化精髓。因此，如果大規(guī)模的商業(yè)拍攝活動干擾了普通游客的參觀體驗，從公園管理的專業(yè)角度來看，確實有必要采取相應的管理措施。
她建議，公園管理政策的制定應當更加精細化和人性化，而不是采取“一刀切”的完全禁止措施。例如，公園管理方可以開放游客相對稀少的特定時段，或者劃定一些游客流量較小、且文物保護要求相對較低的特定區(qū)域，專門用于商業(yè)拍攝活動。在具體管理措施上，可以實施更為科學的預約管理制度，比如每天限定接待一定數(shù)量的拍攝團隊，譬如控制在10組以內，當預約名額用完即停止接待。通過這些精細化的管理方式，既可以滿足合理的拍攝需求，又能確保文物保護和游客體驗。
同時，她建議對不同類型公園實施分類管理和差異化管控?！爱斍埃本┱谌嫱七M花園城市的建設工作，在這一背景下，郊野公園的建設質量、特色營造和公共服務水平都取得了顯著提升?！彼f，郊野公園通常占地面積大，自然和文化資源的敏感程度相對較低，完全有能力承載適度規(guī)模的商業(yè)拍攝活動。在郊野公園開展的商業(yè)拍攝可能能夠起到提升公園知名度和吸引游客的積極作用。
沈騰認為，對于游客穿著古裝或者新中式服裝在古建拍攝以增加游園體驗的情況，應倡導公園管理方秉持包容的態(tài)度。作為北京市政協(xié)委員，他認為，公園可以與相關文化機構、漢服社團等合作，例如，可舉辦漢服拍攝文化節(jié)等活動，既讓游客能夠更好地進行拍攝創(chuàng)作，又能在拍攝過程中傳播正確的文化知識與禮儀規(guī)范，提升游客的文化素養(yǎng)與游園品質。
沈騰還建議，效仿先進模式設計“傳統(tǒng)文化拍照打卡路線”。公園可以在不影響正常管理秩序的前提下，劃定一些特定區(qū)域或者時間段，鼓勵游客進行文化體驗式拍攝。
新京報記者 張璐 實習生 陳梓恒
編輯 張磊 校對 楊利
